李清照,据考证,约生于神宗元丰七年二月初五日(公元1084年3月13日),约卒于高宗绍兴二十五年四月初十日(公元1155年5月12日),号易安居士,齐州章丘(今山东章丘明水镇)人。据说是因仰慕陶渊明,取其文《归去来兮辞》中的“审容膝之易安”而得其号,同时,也将书房题名为“归来堂”。 “审容膝之易安”本表明的是李清照恬淡、明朗的心境,却终究成为漂泊流离的她难以实现的愿景。
出身自书香门第的李清照家境优渥,父亲李格非是一位知名学者,母亲亦是很有文学修养的名门千金,藏书甚多的家庭给了她丰厚的文学底蕴。她幼时便随父母迁居东京汴梁(今河南省开封市),在东京长大的她,不仅可以划着小船,嬉戏于藕花深处,而且可以跟着家人到东京街头,观赏奇巧的花灯和繁华的街景——这些无不丰富了她的生活,后来也出现在她的作品之中。李清照爱好自然的性格和描摹自然的能力,均体现出故乡山东的山水风光对她的涵育。
李清照少年时代便工诗善词,不仅写出了整个京师“文士莫不击节称赏”的《如梦令》(昨夜雨疏风骤),抒写了少女闲情,更写出和诗《浯溪中兴颂诗和张文潜》 两首,笔势纵横地评议历史兴废。建中靖国元年(1101),李清照18岁时,与赵明诚结婚。婚后, 两人“夫妇擅朋友之胜”,全身心投入了文学艺术的深造和金石文字的收集研究上。她同赵明诚互相砥砺,共同进行学术研究,开始编写《金石录》,同时进行词的创作,技法日臻成熟。此时李清照的作品,主要书写她的闺中生活和思想感情,题材集中于写自然风光和离别相思,有《凤凰台上忆吹箫》、《一剪梅》、《醉花阴》等词作。
公元1127年,北方女真族(金)攻破了汴京,徽宗、钦宗父子被俘,高宗南逃,李清照夫妇也随难民流落江南。不久,赵明诚病逝,李清照开始了她独自一人颠沛流离的生活。国破家亡后政治上的风险和个人生活的种种悲惨遭遇,使得她此时的作品充满了凄凉、低沉之音,主要是抒发伤时念旧和怀乡悼亡的情感。《武陵春》、《声声慢》等词作,尤其表现出她悲切、无助的精神状态。晚年的李清照将赵明诚遗作《金石录》进行校勘整理,最终怀着对死去亲人的绵绵思念和对故土难归的无限失望,在极度孤苦、凄凉中悄然辞世。
李清照有《易安居士文集》、《易安词》等著作,但久已不传。现存诗文集为后人所辑,有《漱玉词》1卷、《漱玉集》5卷,今人有《李清照集校注》等。其文存数篇,文学理论方面著有《词论》,提出词“别是一家”的说法,影响巨大;《金石录后序》一文追忆一生,情深意切,更是研究李清照的珍贵资料;晚年有《打马图经》并《序》,又作《打马赋》,暗讽南宋统治者的无能。
李清照的词作在词坛中独树一帜,形成了“易安体”。她提炼富有表现力的“寻常语度八音律”,用白描的手法来表现对周围事物的敏锐感触,刻画细腻、微妙的心理活动,表达丰富多样的感情体验,塑造鲜明、生动的艺术形象。她将婉约风格发展到了顶峰,是婉约派代表人物之一,对后世词的创作有深刻影响。
由于李清照的生平遭遇,人们将其作品分为前期和后期,两个时期的主题、风格迥异。
前期作品《醉花阴·重阳》,为李清照婚后所作,表达了思念丈夫之情:
薄雾浓云愁永昼,瑞脑消金兽。佳节又重阳,玉枕纱厨,半夜凉初透。
东篱把酒黄昏后,有暗香盈袖。莫道不销魂,帘卷西风,人比黄花瘦。
该词通过悲秋伤别来抒写词人的寂寞与相思情怀,重阳佳节却独守空闺,一位少妇的孤寂冷清跃然纸上。上阕以如“薄雾浓云”的愁思笼罩开篇,“瑞脑消金兽”转向室内绵延的香火,表现出了时间的漫长无聊,更加深了愁绪。本是家人团聚的重阳佳节,却只一人,玉枕孤眠,既是枕凉也是心凉。下阕写词人在东篱饮酒赏菊,沾得满袖菊香,然而一阵瑟瑟西风吹起帘子,使人顿感冷意,词人不由得想起菊之傲然,而自己却悲愁伤感,只觉人不如菊。
后期作品《声声慢》(寻寻觅觅),作于南渡之后,此时的她经历了国家危亡、故乡沦陷、丈夫病逝、金石散失,自己饱经离乱,同为赋秋、悲愁之作,却与上一词的闺怨淡愁、闲愁不同,表现出更加刻骨、浓稠的哀愁:
寻寻觅觅,冷冷清清,凄凄惨惨戚戚。乍暖还寒时候,最难将息。三杯两盏淡酒,怎敌他晚来风急?雁过也,正伤心,却是旧时相识。
满地黄花堆积,憔悴损,如今有谁堪摘?守着窗儿,独自怎生得黑?梧桐更兼细雨,到黄昏、点点滴滴。这次第,怎一个愁字了得!
上阕以十四个叠字开篇,抒发出词人费心寻觅与挣扎,却只落得冷清,内心凄苦无边,奠定了哀愁的基调。不再年轻的词人经历孤苦漂泊,身体大不如前,借酒浇愁也无法抵御寒风与愁绪。似是“旧时相识”的雁,可能曾见证过美好的时光,可能曾传递过与丈夫的书信,可能曾抵达过遥远的故乡,更体现出词人的百感交集、悲从中来。下阕写菊花繁密,但憔悴衰败,一如青春不再的自己,也如支离破碎的故国。“守着窗儿”,却是百无聊赖的死寂,加深了愁绪。黄昏时分,雨打梧桐、点点滴滴,对心灵的敲击令人悲痛难忍。最后一句直抒胸臆,愁煞至极,一言难尽悲苦。
李清照作为一名杰出的词人,从自己独到、细腻的女性视角创作出具有独特风格的词作,真正做到了“词别是一家”。虽然她的一生最终未能如她的期冀一般“易安”,但她丰富的人生阅历与才华横溢的创作,使她永远地留在了后世人的心中。(文/兰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