简介:
张岱(1597—1679),字宗子,又字石公,号陶庵、蝶庵,山阴(今浙江绍兴市)人。他是仕宦,前半生过着封建士大夫的风流浪漫生活,如他在自作《墓志铭》中说:“少为纨绔子弟,极爱繁华,好精舍,好美婢,好娈童,好鲜衣,好美食,好骏马,好华灯,好烟火,好梨园,好鼓吹,好古董,好花鸟,兼以茶淫橘虐,书蠹诗魔,劳碌半生,皆成梦幻。”这一切,他在晚年回忆往事的时候,还悔恨有加,自谴不已。他有较浓厚的佛家思想,但并非佛教的虔诚信徒;他生于诗书礼仪之家,思想却自由散漫。但他却有强烈的民族意识,清兵南下后,他深感国破家亡的沉痛和悲愤,“披发入山”,表示对清统治者的不满与抗议,尽管布衣素食,甚至到了“断炊”地步,也不后悔。抚今追昔,颇有“五十年来,总成一梦”之感。于是他以追忆的方式,记叙早年的见闻,写成《陶庵梦忆》、《西湖梦寻》以及记录明代史事的《石匮书》, 以寄托故国之思。
《陶庵梦忆》(共八卷)为明朝散文家张岱所著,也是张岱传世作品中最著名的一部。该书成书于甲申明亡(1644年)之后,直至乾隆四十年(1794年)才初版行世。其中所记大多是作者亲身经历过的杂事,将种种世相展现在人们面前,如茶楼酒肆、说书演戏、斗鸡养鸟、放灯迎神以及山水风景、工艺书画等等,构成了明代社会生活的一幅风俗画卷,尤其可以说是江浙一带一幅绝妙的《清明上河图》。其中虽有贵族子弟的闲情逸致、浪漫生活,但更多的是社会生活和风俗人情的反映。同时本书中含有大量关于明代日常生活、娱乐、戏曲、古董等的纪录,因此也被研究明代物质文化的学者视为重要文献。
《陶庵梦忆》既是一部个人的生活史,也是一部晚明时期的生活画卷。通过作者的经历和见闻,可见晚明时期江南生活特别是衣食住行、社会习俗的各个方面。由于是苦难过后的追忆,作者不自觉地会过滤掉很多记忆,只留下那些最为美好、值得留恋的东西。以此来表达故国之思、乡土之情,抒发沧桑之感,寄托兴亡之叹。
评论:
通读《陶庵梦忆》一书后,用一句话来概括这本书,和张岱的命运便是,一个世界的热闹,一个人的梦。张岱,字子宗,出生于官宦世家,好音乐、好山水,通茶艺、晓琴曲。少为富家公子的他,在明亡后入山不仕。《陶庵梦忆》这本书就是他用来回忆过往繁华生活的一部书,他将当年繁华靡丽的生活当作今日孤苦生活的果报,昔日“甘旨”“温柔”“爽垲”“香艳”“舆从”的优游生活,如今只剩下“以藿报肉,以粝报粻”、“以荐报床,以石报枕”、“以绳报枢,以甕报牖”、“以烟报目,以粪报鼻”、“以途报足,以囊报肩”,让人不得不感慨“过眼皆空,五十年来,总成一梦”。
先从此书的序说起,作者交代了自己当今的生活,如野人般入山,亲友不敢接近他,食不果腹。与当年温柔暖人,甘脂玉食的生活差别甚大,作者对现实充满了幻灭感,繁华靡丽与转瞬间化为乌有,五十年来,总不过一场梦幻。作者已分不清现实与梦幻,有人说,张岱著《陶庵梦忆》是为了抒发自己的亡国之痛,满腹的思念,说的个人一点,倒不如说,张岱也许是想在温柔暖人的回忆中稍稍减缓那种心灵剧痛。偶尔在山中捧起此书,就像在以前游览过的地方见过以前的朋友...
张岱是热闹惯了的,人群将他拥簇着,风帘翠幕,菱歌泛夜。因此,《陶庵梦忆》中的回忆也是热闹的:船过金山,一群富家公子点灯携具在金山寺来了一出锣鼓喧天的好戏,引得寺中僧人笑嗤俱至;信步在绍兴小街,听锣鼓,望闹灯,庆元宵。当然,这毕竟是过往回忆,这时的作者,内心却又稍有凄凉:如湖心亭看雪,雾气茫茫,独一小舟行在冰雪世界,更甚,每每在一篇篇欢乐富丽的回忆后,张岱都会评价一二,用自己现在的心境去评价,“暖风吹得死人臭,还把杭州送汴州”。张岱是热闹惯了的,浩大的、如粥如沸的人群中有张岱,人群散尽,一缕凉笛绕一弯残月时,也有张岱,他总爱挨到热闹散了,繁华尽了。就如他待明王朝一样,王朝鼎盛时,他鲜花着锦,烈火烹油;王朝灭了,他潜入山中,不仕满清,在山中享受清欢与孤独。
《陶庵梦忆》中的文字很轻快爽朗,就如当年的张岱,纨绔而又霸气。行文如操刀,造句如欺男霸女,如“中国之大古董,永乐之大窑器,则报恩塔是也”。在他的文字中,感受不到老书生的迂腐老成之气,倒是有一种富家公子的痞气。《陶庵梦忆》自然也是写得“没心没肺”的,字里行间无怨无愤、无哀无伤,只是偶有一声轻叹罢了。就如那冬天降临时,凋谢的花,殒命的鸟何曾哭天抢地。
回想起同时代的王夫之,顾炎武之辈,虽同张岱一般有气节,拒不仕清,但他们终究为世事所羁绊,挠破脑袋要推翻理学,去创造明清新思潮,远不如张岱自在。他沉浸于《陶庵梦忆》的世界里,心灵上仍是过着以往安稳的日子,尽管心中仍有亡国遗恨的痛。
《陶庵梦忆》就如大静中一出红火的戏。曲终人不见,江上数青峰......(文\梁宸)